我以前写的的文章都是关于中国近现代史的,现在我想谈谈中国古代史。
我个人认为人们对中国古代史的研究一直停留在非常的肤浅的阶段,要么把中国古代史看做是权斗小说,要么就是把中国古代史当做一种纯粹的道德教化,要么就把中国古代史当做说书,要么天天在喊什么“农耕文明”的弱点或者就是什么“封建主义害中国两千年”等等,不得不说,这些观点要么流于庸俗,要么误入歧途,实在是不能帮助人们认识到中国古代史的巨大价值,所以我想谈谈我自己对中国古代史的看法。
这次,我来谈谈对秦朝灭亡以及楚汉之争的看法,我个人觉得人们在这两个问题上的看法在这几十年来没有什么进步,一直在重复前人的观点,没有什么新颖,现在我就来谈谈我对这两个问题的看法。
公元前221年,始皇帝经过近十年的统一战争,终于扫清了六国,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大一统帝制王朝—秦朝,可是秦朝的统一经过二世统治而亡,关于这一点,有许多好事者经常来拿这个例子来反对大一统,对于这种观点实在是不值得一辩,然而秦朝为什么只经历二世而亡呢?其中的缘由就让我来给大家分析一下。
首先,秦朝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人们依然停留在大一统帝制的这个点上,从来没有进行展开研究,秦朝是什么?秦朝是自大禹治水时形成的“治水贵族集团”建立的地方诸侯,不仅是秦,就连夏商周都是由“治水贵族集团”建立的国家,也就说秦国一开始是贵族体制的国家,但是到了春秋战争时期,“礼乐崩坏”,现在的许多人对这四个字理解也仅仅是以周朝为代表的封建秩序出现崩溃,诸侯开始自行其是。这个理解是没有错的,但是还是不够深入,“礼乐崩坏”的实质是“治水贵族集团”的统治开始衰弱,而“平民士大夫集团”开始崛起,于是这个时候,各诸侯国开始引入平民人才,比如晋国的六卿,鲁国的曹刿,臧文仲,齐国的管仲,鲍叔牙,秦国的由余,百里奚等人,这就打破了原来的世卿世禄制的贵族统治,但是也出现了重大的问题,那就是政治体制没有改革,从而与“平民士大夫集团”相适应,平民人才的晋升依然还得依靠国君的亲疏来决定,到了后来这些平民士大夫也形成了新的贵族,这就直接导致了“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的产生。
所以到了战国时期,各国开始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开始变法,而变法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体制与“平民士大夫集团”相适应,而其中最彻底的就是秦国的商鞅变法。
为什么说秦国的变法最为彻底?因为商鞅的变法使秦国的政治经济体制完全的适应“平民士大夫集团”,经济上,“废井田,开阡陌”;政治上,加强君权,完善中央官僚体制,从而让君主和“平民士大夫集团”掌握政权;人才考察体制上,建立军功爵制,有功者授田授爵,并享有一定的特权,这就从政治经济上适应了“平民士大夫集团”,使得秦国由一个封建国家转变为帝制国家,这就是为什么秦国能在最后统一天下的制度原因,而其他六国依然无法彻底摆脱周朝分封制的影响。
在变法的影响下,有两个集团开始崛起,他们除了“平民士大夫集团”,还有一个“军事贵族集团”,这就与原来的“治水贵族集团”形成了支撑秦国上层建筑的三根柱子。
到了公元前221年,秦国一统六国,发生了李斯和淳于越关于分封制和郡县制的争论,最终李斯赢得了胜利,始皇帝废分封,行郡县,不封子弟为诸侯,但是尴尬的是什么呢?那就是秦国本来就是由“治水贵族集团”建立的国家,始皇帝这样做成为了背叛阶级的个人,彻底的失去了原来“治水贵族集团”的支持,但是使得始皇帝的政府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平民政府。
那么秦朝为什么只经历了二世而亡了,除了经常被人老生常谈的秦二世和赵高的暴政外,我觉得还有以下原因:
第一,秦国政策调整失灵,大家知道一个新制度从产生到成熟需要很长的时间,比如中国封建制度从夏朝开始产生,但是一直到了西周才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政治经济文化体系,这中间经历了两千年的时间,可是中国的帝制制度一开始就是成熟的,始皇帝统一六国后,北征匈奴,南征百越,废分封,行郡县,书同文,车同轨,修长城,创立三公九卿制等等,从上到下完成了中国帝制制度的形成,但是这样制度的转变是需要巨大的成本的,所以我们会看到秦朝建立初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导致人民极端贫困,而这个时候需要什么呢?就是政策调整,就像一辆快速行驶的汽车需要一个刹车系统一样,而始皇帝知道这个吗?始皇帝当然知道这个,所以他为秦朝准备一个刹车系统,那就是公子扶苏和蒙恬,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出行的时候突然驾崩,而赵高趁机联合李斯发动沙丘政变,让胡亥篡夺了帝位,而矫诏杀死了公子扶苏和蒙恬,这就相当于秦国这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卸载了刹车系统,继续大兴土木,终致陈胜吴广起义发生。
大家不要小看国家的“刹车系统”的重要性,这关系到国家和制度能否延续的关键,比如与始皇帝齐名的汉武帝,其实他们干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北击匈奴,兼并西南夷,推恩令,修长城等等,有的还比始皇帝还大,比如凿空西域,巫蛊之祸,但是为什么汉朝得以延续下去呢?就是因为汉武帝准备了汉昭帝和霍光这个刹车系统,从而让汉朝的荣光得以延续。
第二,秦二世的统治把秦国上上下下都给得罪光了,大家都知道秦二世的暴政激起了人民的激烈反抗,但是秦二世不仅激起了人民的不满,也激起了秦国上层建筑的强烈不满,杀公子扶苏以及他的兄弟姐妹,把原来的“治水贵族集团”给得罪光了,杀丞相李斯和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指鹿为马的时候又杀害了一批大臣,这样就把原来的“平民士大夫集团”给得罪光了,杀蒙恬蒙毅俩兄弟,将“军事贵族集团”给得罪光了,这就等于上上下下都把秦朝给抛弃了,这就是为什么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城门不闭,士卒不战的现象。
秦朝崩溃后,出现了长达四年多楚汉之争,那么楚汉之争的实质是什么呢?
第一,楚汉之争是以刘邦为首“平民士大夫集团”和以项羽为代表的“治水贵族集团”的战争,大家去看双方的人力结构,就会发现刘邦集团以平民士大夫为主,而项羽集团以贵族集团为主,而这些贵族都是六国遗留下来的,他们都属于原来的“治水贵族集团”,最终,“平民士大夫集团”战胜了注定要退出历史舞台的“治水贵族集团”,建立了汉朝。
第二,楚汉之争是秦制与周制之间的战争,秦制就是大一统帝制,而周制就是原来的贵族分封制,而作为秦制的继承者,汉军最终战胜了落后的贵族分封制,继承了秦朝的制度。
第三,楚汉之争是统一与分裂之间的战争,项羽虽然勇武,但是如果项羽赢得了胜利,那么中国从此就要陷入分裂的局面了,项羽实行的是贵族分封制,但是他的地位却有点尴尬,他是西楚霸王,霸王这个词听着霸气,但是实质这是分裂的象征,因为在分封制下,尚有一个周天子代表天下归于一个政治实体之下,而项羽却不是天子,他的地位更像是春秋五霸的样子,这是对大一统国家的反动和倒退,所以项羽最终还是败给了历史大一统的潮流。
最后,我由衷的希望大家能多去看看正史,不要去偏听偏信,这对大家来说是非常有益的。
--摘抄自知乎《梅菲斯特》